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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明潍坊网络频道89岁的魏明亮说,在“新华院”的日子是此生最漫长的岁月
14岁撕了日本课本偷偷参军,成为所在军队中年龄最小的士兵；17岁被俘,被关押在济南新华院集中营近2年,最终独自逃出。对于那段在“新华院”的经历,他用“不堪回首”来概括。他就是寿光市侯镇后下舟村的村民魏明亮,今年89岁。近日,记者来到有寿光“小延安”之称的侯镇后下舟村,听抗日老英雄魏明亮讲述那段“不堪回首”的岁月。
魏明亮（左）与儿子一起翻看老照片
带头“闹学堂” 瞒着父母参军
因为早年革命先进人士辈出,寿光市侯镇后下舟村又被称为寿光的“小延安”。89岁的魏明亮并不是后下舟村唯一的抗日英雄,但却是如今唯一在世的抗日英雄。因为饱受战火之苦,如今,他的身体并不好。
1937年卢沟桥事变之后,日寇踏入中原,抗日旗帜在全国举起。当时的魏明亮虽然年纪小,却饱受先进救国思想的洗礼。在日寇的侵略下,当时的学堂里不仅要学私塾,还要学日语,但是,很多学生不甘沦为亡国奴,不愿意学习日语。1940年5月的一天,14岁的魏明亮带领一众学生“闹了学堂”,将日语书撕掉,课桌推翻,要求学习先进新文化。私塾老师一看形势不妙,灰溜溜离开了。自此,魏明亮经常拿一些宣传进步思想的小手册,在学堂内进行传阅。“那个时候,我就是学堂内宣传进步思想的领头人。”回想起来,魏明亮至今十分感慨。
真正将魏明亮带上抗日救国道路的是1940年7月的一个午后。魏明亮至今记得,那个午后的太阳十分毒辣,两个同学神秘地将他拉到了学堂的一处角落。原来,当时的山东清河军区司令部正在扩军招兵,两位同学特地来征求“带头人”魏明亮的意见。“去啊,为啥不去,我早就想打鬼子了。”魏明亮当即决定要参军。想到被家人知道肯定受阻,于是,魏明亮与两名同学瞒着父母步行去了山东清河军区司令部驻扎地。
魏明亮不声不响离家,家人找不到他,简直“炸了锅”。找了1个多月后,家人得知魏明亮参军了,便从老家跑到军队驻扎地。“当时父亲没有说别的,只说‘既然出来了就一切当心’。”魏明亮没有想到,自那一次见面,再见亲人居然是5年之后。
遭遇残酷扫荡 光着膀子被俘
仅仅14岁的魏明亮成为了年龄最小的士兵。由于年纪太小,他先是担任勤务兵,后来又被分配到军队卫生部担任看护员。魏明亮回忆,当时在军队里生活很艰苦,白天夜里只有一身衣服穿。有一次寒冬深夜行军,他不小心尿了裤子,将棉裤弄湿,没有衣服换,他只好将大衣的两个袖子当成裤腿,硬是坚持行军百里。
后来,与魏明亮一起参军的两名同学坚持不住了,一名同学临走前来劝说,被魏明亮拒绝了。
1941年起,魏明亮所在的卫生部驻扎在东营市垦利县。1943年冬,日寇对垦利进行了最残酷的一次大扫荡,魏明亮的多位战友被日寇射杀和俘虏。魏明亮回忆说,当时他与七八十名战友前往黄河沿岸参加训练学习,晚上集体会餐后,部队接到了敌人进行大规模扫荡的消息,大家开始四处隐蔽。短暂隐蔽之后,大家觉得不如集体渡黄河求生。因为黄河对岸是一支大规模的抗日武装力量,只要渡过黄河,敌人便不敢再轻举妄动。于是,他们开始浩浩荡荡往东北方向的黄河赶。然而,越往东北方向走,能隐蔽的地点越少,敌人也从西南方向和东南方向将他们往东北方向赶。
走了7天7夜之后,魏明亮与战友们终于到了黄河沿岸,然而,距离黄河不足百米距离之时,日寇的机枪声响起。不少战友纷纷往黄河里奔跑,但是随之人影一个个变成了漂在河里的尸体。
眼见战友一个个倒下,魏明亮迅速将大棉袄脱了,光着膀子匍匐在地上,却被一名手持机枪的日本兵发现。
稀粥照出人影 很快瘦成“纸片”
被俘后,魏明亮被押往济南新华院集中营。“新华院”是抗日战争期间日本法西斯在济南所设关押战俘的集中营,俗称“阎王殿”,原址位于济南堤口路91号济南六职专学校的院内。在从垦利县步行前往“新华院”的近300公里路途中,寒冬腊月天里,魏明亮始终光着膀子,这也让他的身体大受摧残。
从1943年12月20日到1945年8月15日,魏明亮在新华院集中营度过了此生最漫长的1年零8个月。刚到“新华院”的那一刻,他便领教到了集中营的险恶。“当时我们没有从大门口进入,而是被从高墙上扔进去的。”魏明亮想起那段历史,仍然愤恨地咬牙切齿。进入集中营第一件事是“消毒”,所有人脱得精光站在院子里,排队进入蒸汽房。之后,前往院子里选一身悬挂着的衣裳,可能是破的,可能是湿的,甚至可能是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。
集中营的生活可以用“非人”二字形容,每顿饭每人只有不足半碗粥,稀得可以照出人影来。进入集中营不久,魏明亮与战友便瘦成了“纸片人”。
当时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:“新华院,新华院,它是阳间的阎王殿。谁要到了这里面,也抽血,也剜眼,有时还叫狼狗餐。病了只有死,想治是枉然。十人进去九不出,想要活命真比登天还要难。”由于条件恶劣,集中营平均每天死亡五六十人,每天都有人专门用马车来拉尸体。听到“哒哒”的马蹄声,无异于阎王爷的催命符。
两次越狱失败 最终独自逃出
魏明亮说,为了逃出这座地狱,他曾经参与过两次集体越狱。
1944年3月,魏明亮接到神秘通知,一场集体越狱将要进行。当时,集中营每天点名2次,一次是早上7时许,一次是16时许。一般每天17时许,日寇便会在四周的院墙插上电网。魏明亮了解到,此次越狱定在了次日16时许点完名之后、17时许插电网之前的“空隙”。到时候,会有人喊一声“万岁”作为信号,听到信号之后,越狱者便集体往墙外冲,冲出去之后一路往西北跑,会有一把明火接应。然而,次日第二次点名之后,魏明亮没有听到信号,他知道失败了。果不其然,晚上战友偷偷跟他说,越狱行动被人告了密。魏明亮睁着眼挨了一夜,在又一个晨起点名之时,看到几名越狱组织者被机枪扫射而亡。
1945年,魏明亮又参加了一次集体越狱,同样无果而终。“当时我们19个人被选去外出干活,我们商议着在路上分头逃跑。”魏明亮说,然而还没出发,19人中便有1人不见了,于是,日寇取消了此次外出行动。
1945年8月15日,日军投降。当时,集中营中人人自危,因为日寇很有可能会集体射杀战俘。于是,趁着一个黑夜,魏明亮爬出了高高的墙头,并狂奔到了一家面粉厂内躲藏起来。“发现我逃跑之后,日寇来搜了两次,但没发现我,我就这么幸运地活了下来。”魏明亮说,九死一生之后,他选择了回故乡。
如今,年近九旬的魏明亮看上去很平静,很难想象他曾经历烽火岁月。然而,魏明亮满身的伤痕与几十年的病痛,成为那段历史无法磨灭的见证。